撰文/王丽媛

　　“抹布在哪里？”

　　“今天不吃糌粑吗？”

　　“什么是汉堡啊？”

　　你一言我一语间，孩子们围在林惠美老师身边，对身边的一切，不停发问着。

　　这里是深圳，是这群来自青海果洛藏区的孩子们，第一次走出家乡，看到的世界。

　　孩子们第一次走出家乡，登上篮球世界杯的舞台

　　“干净”。

　　这是接触间，无论国际篮联，腾讯体育工作人员，志愿者，还是见到他们的所有人，对这群孩子印象最深的地方。“他们的心，仿佛是透明的。”

　　9月9日，我们带着这七个孩子，来到篮球世界杯的现场，用这份纯粹透明，给世界讲了一个，关于热爱的故事。

　　一场遥远而真实的梦

　　从8岁到12岁，这群本应该印着“00后”，“10后”标签的孩子身上，有很多会让人感到吃惊的习惯。

　　他们永远不用别人帮忙拿行李；

　　无论在住处还是饭店，吃完饭，他们一定会自发收拾起餐桌；

　　每天早晨起来，他们总会自发地在房间，练习还不算顺畅的汉语；

　　每次有人来到身边，孩子们的第一反应，永远是起身，把位置让出来……

　　孩子们脸上的笑容，如此干净澄澈

　　他们也有个最近养成的习惯。

　　每天出门，孩子们都一定会瞪大眼睛，仰着头，看着一座座大厦，一条条马路，一个个商店，“老师，你说怎么会有一个地方，有这么多高楼啊？”

　　他们想记住这里的一切。

　　林惠美老师，是这群孩子们的领队。从路线，到交通，到每一个要去的景点，要吃的餐厅，都细细计划好。

　　“我想让他们知道，世界上并不只有藏餐的。汉堡，韩餐，披萨……我想每顿饭，都带他们吃点不一样的东西。”

　　汉语并不熟悉的他们，还有点拘束。无论来到场地，还是进行比赛中场前的彩排，这群孩子们，都有些害羞，点头应着导演的指令，然后再面面相觑，互相握紧了手。

　　直到看见角落里的篮球。

　　“他们一直有点紧张，直到一个大哥哥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个篮球，教起他们简单的花式篮球技巧，练起来时，绷紧的神经，才突然放松开了。”林老师站在一边，看着包厢里突然升腾起的欢笑，放下了心。

　　即将准备上台的孩子们

　　最终站在舞台上，听着场馆万人欢呼，他们笑着，招着手，嘴里不断念着，“扎西德勒。”

　　此刻千里之外的家乡，所有小伙伴也都聚集在电视前，看着替他们“走出去”的朋友。

　　他们相信，只要走出去过，之后的人们，就知道该怎么走了。

　　从活着，到生活

　　平均海拔4000米的门堂乡流行着一句话，这里只有两个季节，冬天和准冬天。

　　此刻多杰旦职业技术学院的篮球场，正赶上一年中仅有的两个月“换季期”。还没下雪，光照充足，白天温度能达到10℃，于当地人而言，是不可多得的黄金季节。

　　对孩子们来说更是如此。

　　出身黑龙江大庆的王希，笑着看向篮球场上奔跑着的孩子们。“那个是咱们学校出去的，今年刚毕业。那个远一点穿蓝衣服的，是山上那个小学毕业的。”王希说着，指了指远方寺庙旁的学校。她对所有的学生，都太了解了。

　　一位藏族女孩儿正在全神贯注看书

　　“第一次来这里，还是2008年。”

　　11年前，第一次踏上门堂乡的她，来到山上的小学做支教老师。

　　“水，电，网，什么都没有。”年均10个月下雪的果洛，没有电或暖气。每每半夜被冻醒，王希只能睁着眼默默等待天亮。

　　可是和老师相比，对于那时的校长多杰旦来说，招到第一批学生，才是更难的事情。

　　即使校长多杰旦一再强调，这里不需要学费，伙食费，住宿费，不收取任何费用。但为了让家人让出一个正值壮年的劳动力，他只能挨家挨户劝说。这也是学校第一届学生——“108将”的由来。

　　那时，校长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请把你的孩子交给我”。

　　如今，这里已经成了学生们走出藏区看世界，最关键的渠道。

　　11年后，王希依然清楚记得雪地中，孩子们在篮球场玩闹的笑声。

　　其实所谓的篮球场，不过是教室外草皮子上竖起来的铁架子。

　　那是他们唯一的运动器材。

　　“没有场地，就把草皮子踩平了，露出土来，加上捐赠来的铁架子，这就是乡里第一个篮球场了”。王希笑着回忆道。也是自那天起，无论天黑，下雨，下雪，或是结冰，总有一群孩子们，用着不规范的姿势，运着球，奔跑着……

　　一群人的小目标

　　“妈妈身体一直不好，她几次到学校，想让我辍学回家，帮她的忙。”

　　“那你呢？”

　　“我想念书，我想走出去。”

　　“然后呢？”

　　“我想知道世界是什么样的。”

　　这段对话的背后，是学习藏汉文秘专业的尕措吉和塔心忠共同的梦想。

　　“在家的每天早晨，我会打包好糌粑和水，把牛赶到山上去。”

　　18岁的塔心忠，早早地承担起了放牛的责任。“你知道吗？山上有的花花草草很奇怪的，同一个根上的双生花，如果摘掉一朵，另一朵会跟着死去……”

　　塔心忠讲着山上看见，印在她记忆里的一切。眼里写着求知和好奇。

　　不仅是山上。她还想去看看远方，“想去北京，还想去看看纽约呢。”说罢，仿佛不好意思似的，她边走边笑，低下了头。

　　这里的孩子，越走越远了。

　　青海民族大学、都江堰实训基地、年保玉则生态保护协会、青海师范大学、上海浦东外事学校……

　　他们渐渐在更多的城市打卡，当初想看看这个世界的愿望，正逐步实现着。

　　曾经草皮地的篮球场，后来被水泥替代，这次，腾讯体育翻新之后，他们有了胶皮场地，再不用担心因为坚硬和不平整，而无谓受伤了。

　　翻新后的球场，平整了许多

　　去年全果洛的理科状元亨巴，和姐姐一起考上了大学。暑假里，打工休息的日子，他偷偷进了学校，在新球场上，和昔日的老友们约了一局。

　　如今，看到了更大世界的他，也敢梦想得更大了。

　　“我想见科比，想看看NBA的球场什么样。”亨巴说话总爱摸着头发笑，露出两个大酒窝。“姐姐你说，现实中看见他们，是个什么样的？”

　　“那就等你将来，自己看看吧。”

　　结语

　　林老师打算，在离开深圳之前，带他们去看一场《哪吒》。

　　他们不了解哪吒的故事，也还不知道什么是3D，林老师告诉他们，要戴一个特殊的眼镜，看的时候，好像电影里的人要从屏幕里跳出来一样。

　　这次电影之旅，也将是他们深圳之行的最后一项。

　　孩子们即将结束深圳之旅，回到青海果洛

　　他们汉语不熟练，还不会表达，除了“好吃”，“好看”，大多时候，只是笑着，瞪大眼睛，看着一切。

　　他们即将回到果洛，那里依旧干净，漂亮。但在他们之前，果洛世世代代都没有走出去的习惯，他们放着牛，采着虫草，种着粮食……

　　一辈又一辈，衣食自足，靠天吃饭。

　　如今，这群曾站在篮球世界杯舞台中央的孩子们，将带回去关于深圳的见闻，还有一个被世界看作“异类”的哪吒，对抗全世界，呐喊出的希望。

　　我命由我，不由天。

　　编者按：

　　腾讯体育联合姚基金共同发起“为热爱助攻”项目，依靠超过百万用户的参与，成功帮助翻建了位于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久治县多杰旦民族职业技术学校的公益篮球场。并在北京时间9月9日晚，2019年国际篮联篮球世界杯美国队与巴西队的中场环节邀请七位藏族孩子来到现场，向世界传递了中国对篮球的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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